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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雨花》2021年第7期|勞罕:最是新疆看不夠
    來源:《雨花》2021年第7期 | 勞罕  2021年09月06日08:50

    在網(wǎng)上看到這樣一個帖子:“西藏是一種病,不去治不好。新疆是一種癮,去過戒不掉!”

    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我的神經(jīng),“新疆的癮”不由自主漫延全身,渾身都酥了起來—盡管離開新疆已經(jīng)多年,我的神思,時不時仍會在那片大地上溜達!

    我常對朋友們講,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旅游,這輩子,一定要去一趟新疆!如果不去,人生一定會留有缺憾!

    驢友圈里流傳著這么一句話:“不到新疆不知祖國之大,不到新疆不知祖國之美,不到新疆不知祖國風(fēng)情之濃郁。”的確如此。新疆約占國土面積的1/6,幾乎囊括從黑龍江到淮河流域的所有氣候形態(tài)和地理景觀,所以,看景你要到新疆。

    新疆是多民族聚居區(qū),我國一共有56個民族,其中47個在新疆有分布,跨國民族就有好多個,各個民族都創(chuàng)造出了自己絢爛的文化。此外,歷史上,新疆一直位居絲綢之路要沖,東西方文化在此交匯、碰撞、融合、衍生,地緣特點,又讓新疆的文化獨具特色。不夸張地講,論風(fēng)情之濃郁,恐怕鮮有地方可與之比肩。所以,想探究風(fēng)情,也不能不去新疆。

    先來說說新疆的風(fēng)光。

    前不久,有熱心人評出了新疆十大花海,什么伊犁杏花溝、新源野果林、吉木薩爾花兒溝、阿克喬克草原、喀拉峻草原……看完,我頗不以為然:這哪里夠啊!比這些更壯觀、更艷灼的花海,在新疆多了去了!

    由于氣候形態(tài)多樣,新疆的花,由南向北次第開放。所以看花,一般先從天山南麓看起,依次往北看,估計至少兩三個月你都會在花海中徜徉。

    新疆的花,都有一個特點:同一塊地,隔上十天八天,就會開出不同種類的花。

    烏魯木齊近郊的苜蓿臺是我在新疆工作時最喜歡去的所在。這是一塊綿延幾公里的山間臺地,每年“五一”前后,綠油油的草甸上,耐寒的貝母花就迫不及待地鼓起了花蕾,這時候,山坡上以白色為基調(diào);過一個禮拜你再去看,成了錦雞花的世界,整個臺地上,嬌艷的黃色在陽光下?lián)u曳,晃得你睜不開眼;五月下旬,這里又被野薔薇、野郁金香占據(jù),紫紅的花瓣一朵挨著一朵,臺地、山坡氤氳在奇幻的紫霞里;而到了六月初,野芍藥開了,或白或粉或紅,苜蓿臺似乎被罩上了彩色的地毯;六月中旬,苜蓿臺才進入真正的盛花期,似乎是天上的顏料桶突然間被掀翻了,各種顏色的花爭相怒放,花山花海,花云花雨,弄得你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各種花,便又彌漫出各種味道,各種味道聚攏來攢集成濃濃烈烈一股,肆無忌憚地朝你的鼻孔發(fā)起沖鋒,先是刺破鼻膜,然后直搗心肺,站在花叢中,你一定心旌搖蕩,飄飄欲仙……

    當(dāng)然,能成為花海,占地面積必須遼闊(否則,只能是花壇)。

    新疆的花海,無不具有“遼闊”這個特點。我曾在阿勒泰見過兩萬畝大的一塊野芍藥花地,曾在新源縣見過四萬畝大的野罌粟花地,曾在裕民縣見過連綿幾十公里的野巴旦杏花……

    唐代孟郊登第后,寫下“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而在新疆,無論你如何得意,想一日看盡新疆花?那是不可能的。

    我見過最大的一片花海,在鞏乃斯河谷。相信任何人來到這里,都會情不自禁發(fā)出驚嘆:花海!不折不扣的花的海洋!

    十萬朵?百萬朵?千萬朵?其實,又何止呢。目力所及的,全是花!一朵又一朵密密匝匝擁擠著爭相在陽光下綻著笑臉。風(fēng)輕輕拂過,一片連一片的花,便波浪似的蕩漾開去。

    一朵緊挨一朵,于是,放眼看去,就像一張碩大無朋的彩毯沿著鞏乃斯河畔的緩坡從從容容、無邊無際地鋪排開去。彩毯的邊緣一直延伸到了遙遠的天際,最終和淡綠色的天山融為一體。

    由于山頂籠著一抹薄紗般的飄拂的云,這張彩毯又融進了云里,而且隨著云的節(jié)拍飄來蕩去。云的那邊還有花的蹤影嗎?恐怕沒人說得清楚。

    這條河谷,驅(qū)車幾乎要走上一整天。睜開眼,是花;閉上眼,是花;一覺醒來,還是花!

    這里的花兒到底有多少種顏色?任你絞盡腦汁也難以說清,或紫,或藍,或紅,或白,或淺紫、淺藍、淺紅、淺白,或是一朵花中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雜陳。不過,不管是什么顏色的花,都開得自然、清亮,就像一個洗盡鉛華的鄰家小妹。

    花兒的形狀也千姿百態(tài):有的怒放如盞,有的團拱似榴,有的倒掛似鐘,也有的,似把一串大小不等的瑪瑙層層疊疊摞在了一起。最奇特的那種,頂層似球,下端卻如嵌滿珍珠的玉盤,球體嫣紅似霞,玉盤晶瑩如雪。一株花,能有這么豐富的內(nèi)涵,讓人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

    你想一想,這么多種顏色、這么多樣形態(tài)的花,全攢集在一張?zhí)鹤由希鞘呛蔚葔延^!

    在這里,最忙碌、最幸福的要數(shù)蜜蜂和蝴蝶了。按理說,置身花海,怎么著也能吃個肚兒溜圓,可它們?nèi)允悄菢硬恢>氲乇疾ㄖ刨肆思t又倚了翠,沿途一朵花兒也不放過。也許它們生存的目的,本就不僅僅是為了吃飽喝足。

    盡管這里花鬧蝶鬧蜂鬧,四野卻靜得出奇。因為靜,你能感覺到蝴蝶振翼的聲音,你能覺察到蜜蜂對花朵的私語。都說環(huán)境能改造人,環(huán)境也能改造昆蟲。在這里,連螞蚱也學(xué)乖了,屏息靜氣跳上花瓣,又躡手躡腳遁去影跡,騰挪之迅疾,來去之無形,活脫脫就是個得了高人秘傳的俠士。

    在這里停留久了,隨著四野的靜,自己也靜了下來,滿腦子只有吳均《與朱元思書》中的那句話:“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wù)者,窺谷忘反。”繼而,你又從靜中有了另一種穎悟:幸福是不分等級的。高車駟馬、豪宅宴賓、華堂嬉游固然是一種幸福;而簞食瓢飲居陋巷,同樣有花開花落可閑看,有云卷云舒可靜觀,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不少人有這樣一種錯覺:新疆之美局限于夏季。其實,新疆的秋季更具魅力。

    新疆有一種樹,叫“大漠英雄樹”。你知道是什么樹嗎?

    是胡楊。

    胡楊真是一種奇怪的樹,具有令人難以想象的生命力,不獨耐高溫、嚴寒,它的根還能扎到二十米以下的地層中汲取地下水,只要稍微有一點點濕氣,就能傲然挺立。科學(xué)研究發(fā)現(xiàn),它的細胞有一種特殊的機能,不懼鹽堿傷害,哪怕水的鹽堿濃度已到結(jié)晶的程度,它照樣能從水中汲取水分和養(yǎng)料。

    為了生存,一棵胡楊樹上會長出不同的葉片,樹的下半部是松針般的小葉片,樹頂則是雞蛋形的大葉片。小葉子是為了減少水分散失,大葉子則是為了吸收陽光。無論大葉片還是小葉片,上面均生有一層厚厚的蠟質(zhì),能夠鎖住每一滴水。

    你說說,還有哪種樹有這么堅毅的性格?沒有,絕對沒有!

    塔克拉瑪干被稱為“死亡之海”,其他的植物都逃遁了,胡楊在這里照樣枝繁葉茂。有這么一個說法:胡楊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腐一千年。

    好家伙,隨便一算就是三千年,不是“英雄樹”是什么?

    你知道嗎?我國90%以上的胡楊生長在新疆,僅塔里木盆地胡楊保護區(qū)的面積就達三千八百平方公里。那么,胡楊什么時候最美?答案是秋天。

    “十一”假期前后,一場場罡風(fēng)將胡楊的葉子從深綠吹成淺綠再吹成金黃,這時候你踏進沙海,會疑心走進了一個黃金鑄成的世界。

    逛胡楊林,最適合自駕游,車窗外,胡楊接胡楊,沙梁連沙梁,一束束金黃扯天扯地,一片片金黃無邊無際,一程又一程,只管往前漫涌。這時候,一種“欲窮其林”的渴盼,便會按捺不住地躥升上來。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開車,你不用擔(dān)心錯車、追尾、闖紅燈;天高地迥,人煙稀疏,你可以搖下車窗或打開天窗,一邊哼著小調(diào),貪婪地看著風(fēng)光,一邊隨心所欲地狠踩油門,興不盡,人不歸。

    如果不會開車,也不用擔(dān)心,靜觀胡楊同樣有趣得很。秋日的新疆,少有風(fēng)沙,連旬連月都是鮮亮亮的大晴天,空氣里纖塵不染,天藍得過分,金色的艷陽下,胡楊的每個葉片都柔亮、剔透,濃濃的黃色似乎正從葉脈中溢出來。那種黃,毛茸茸、亮晶晶,撩撥得你心里癢癢的,有心去觸摸這些葉片,卻又舍不得。

    如果你喜歡拍照,就有相見恨晚之感了,即使攝影水平再差,隨便一摁快門,便會逮到一張足以上風(fēng)景畫冊的照片。我在新疆的那些年,年年都要去過上一把拍照癮。

    看完胡楊,別忘了參觀羅布人村寨。羅布人是維吾爾族人的一支,分布在塔里木河沿岸。這個群體的人,身形高大,成年男子很少有低于一米八的,一個個健碩威猛。

    你可能不會想到,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里生活的他們,卻是以魚為糧。塔里木河中下游的胡楊叢中,分布著一個個海子(小湖泊)。海子里盛產(chǎn)魚,劃著卡盆(用胡楊掏制的小舟),用羅布麻網(wǎng)信手一撈,就會有收獲。

    當(dāng)你拎著魚走上岸,不用多吩咐,好客的羅布人就會幫你把魚用紅柳條串起來,放在篝火旁烘烤。這種做法,鮮美異常,這是你在任何城市的餐館中都品嘗不到的。

    羅布人是個長壽的群體,這可能與他們的飲食習(xí)慣有一定的關(guān)系。肉孜·沙迪克老人是羅布人的形象大使,我第一次見他是2004年春,時年108歲。最讓人稱奇的是,這個足有一米九的老人,精神健旺,耳聰目明,八十多歲續(xù)弦后又生了三個子女。

    向他討教養(yǎng)生之道,他的回答則會讓許多營養(yǎng)學(xué)家大惑不解:一生只吃燒烤食物—烤魚、烤羊、烤馕。從不吃蔬菜、水果。這是不是和目前流行的養(yǎng)生學(xué)說有點相悖?

    在肉孜老人的口里,這里處處充滿傳奇:海子里的魚有一人多長,一條大頭魚兩大鍋都燉不完;羅布人用遍地生長的羅布麻編織衣服,用羅布麻葉子治病;羅布人衡量一個男孩是否長大的標(biāo)準(zhǔn)是他能否抓住野駱駝—野駱駝善跑,一跑就是三天三夜,所以能追上駱駝就是長大了!

    秋日的北疆,也極有看頭。

    一個秋日的午后,我曾經(jīng)在布爾津城郊的原野上流連忘返,竟誤了車程。

    布爾津是個邊境小城,因布爾津河繞城而過得名。布爾津河,是額爾齊斯河最大的支流。而額爾齊斯河,是中國唯一注入北冰洋水系的河流。

    這座邊境小城,藏在一望無際的白樺林中,因為人口很少,靜謐極了,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小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為這個“靜”字做注腳:秋日的布爾津河,水流平緩,沒有喧嘩,沒有泡沫,清冽得讓你想掬起喝上一口;河中的水草、小石子直視無礙。白樺樹,是一種最嫻靜的樹,樹干筆挺,不枝不蔓;樹皮潔凈,不染塵埃。在她面前,你說話的聲調(diào)不由自主就會降下來。

    那片林子大極了,樹隙之間鋪滿厚厚的苔蘚,偶爾會有一片黃葉從枝頭翩然落下,因為太靜的緣故,落地聲竟清晰可聞。我沿著布爾津河走啊走啊,忘了時間,忘了古往今來的一切……

    秋日里,你如果想看一點“鬧”的,那么就請到牧場來。瞧,那塊草地上正在舉行“姑娘追”。

    “姑娘追”,是哈薩克、柯爾克孜等民族的娛樂活動,多在婚禮、節(jié)慶時舉行。一男一女兩人結(jié)成一組,活動開始,二人縱馬向指定地點狂奔。去時,小伙子可以向姑娘逗趣、開各種玩笑,甚至可以親吻、擁抱—按習(xí)俗,怎么嬉鬧逗趣,姑娘都不許生氣。

    到達指定地點后,小伙子立即縱馬急馳回返,姑娘則在后面緊追不舍,追上后便用馬鞭在小伙子的頭上頻頻揮繞,甚至可以抽打,以報復(fù)小伙子的調(diào)笑,小伙子不能還手。

    不過姑娘一般是不會真打的,特別是姑娘和小伙子對上了眼兒時,她就會把馬鞭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但如果姑娘不喜歡這個傻小子,而他,又在去的路上說了不中聽的話或做了過分的動作,嗨!那小伙兒可就倒霉了,姑娘會毫不客氣地揮鞭,狠狠抽打。

    許多青年人就是通過這種戲謔性的追逐,互相了解,繼而萌發(fā)了愛情,最終結(jié)成了伴侶。

    “姑娘追”的起源,本身就很有趣:說是很早以前,哈薩克族兩個部落頭人欲結(jié)成兒女親家。姑娘過門那天,來接親的人當(dāng)中有一個快嘴的,夸自己頭人兒子的坐騎是萬里挑一的千里馬。姑娘的父親聽了不樂意了,說:“我的姑娘騎馬向你們接親去的相反方向跑,如果小伙子追上了我的姑娘,今天就過門,否則,你們就請回吧。”小伙子看來不是個孬種,欣然接受了挑戰(zhàn)。

    這一活動相沿成習(xí),一直流傳至今。

    “草枯鷹眼疾”,古詩里的這種意境您想領(lǐng)略一番嗎?那么,也請到牧場來。

    我曾在秋日北疆的牧場上目睹過這樣的情景:天高云淡,西風(fēng)凜冽,北雁南飛,枯草的斷莖在風(fēng)中颯颯作響,空中一只只雄鷹在悠閑地盤旋。突然間,一只鷹一收翅膀,箭一般射向地面,轉(zhuǎn)瞬,一只肥碩的老鼠便被緊箍在雙爪中。

    放鷹狩獵,是哈薩克牧民的傳統(tǒng)。現(xiàn)在,南北疆許多景點都以這一傳統(tǒng)吸引游客,深受游客歡迎。

    到了牧場,少不了騎馬。在新疆的牧區(qū)騎馬和在內(nèi)地的旅游景點騎馬,感受絕對不一樣。在內(nèi)地,沒有曠野做背景,馬兒失去了剽悍的野性,縱轡的味兒能不寡淡?而在新疆,天蒼蒼,野茫茫,遠處雪峰傲立,近處雄鷹翱翔,耳中松濤陣陣,身旁清風(fēng)嗖嗖,放馬狂奔,翻腕提韁,立馬長嘯,不由你不產(chǎn)生壯懷激烈的豪情!

    前面講了夏、秋游新疆,其實,冬日的新疆,也很值得一看呢。

    不知為什么,一說到霧凇,大家首先會想到東北。其實,新疆冬日的霧凇,一點也不比東北遜色。

    幾場雪落之后,南北疆無論城市還是鄉(xiāng)村,樹木枯草上到處都掛滿了霧凇。而且南北疆的霧凇,各有自己的特點。這些特點,東北肯定不具備。

    南疆沙海里看霧凇,適合晨曦初露時去看。沙梁做背景,晨曦一照,橙黃一片。沙梁下的胡楊虬枝橫斜,霜染的枝丫晶瑩剔透—也許是胡楊獨特的枝丫結(jié)構(gòu)之故吧,微風(fēng)拂過,一棵棵樹猶如一個個老者正佝僂著腰、拂著銀須迎接旭日呢。朝霞、老者,黃沙、白樹,對照強烈,那種視覺沖擊無與倫比。

    北疆看霧凇,領(lǐng)略的是一種氣勢。“田成方、樹成行、路成網(wǎng)、渠相連”是新疆條田的特點,每塊條田動輒就有一兩公里長,四周多種植鉆天楊。一棵棵一行行掛滿霧凇的鉆天楊整整齊齊傲然挺立在白皚皚的雪原上,除了“壯觀”之外,你還會想到哪個詞?“玉樹臨風(fēng)”!對,一點也沒有錯。

    看樹掛,一定要帶著積極的心態(tài)。俗話說:“夜看霧,晨看掛,待到近午賞落花。”當(dāng)太陽公公露出笑臉時,樹掛便開始一片一片脫落了。不到正午,樹掛已在光暈下悄悄遁去了行蹤。殘存在背陰里的些許,也沒了方才的生氣,羞答答瑟縮著,似乎正無奈地為方才的絢爛唱著挽歌。倘若情緒消沉,難免會發(fā)出“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的感喟。

    相反,如果心態(tài)積極,你會面對著朔風(fēng)高歌:“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一點一點消散的霧凇,不正如“寶偈高吟”,讓懈怠的人迅速振作起來,鞭策你在今后的歲月里加倍珍惜光陰,珍惜上蒼賜予我們的一切。

    幾年前,南方一場大雪,電線、輸電鐵塔紛紛被壓垮。當(dāng)時,我還在新疆工作,與周圍的朋友們聊起此事,頗感蹊蹺:新疆,整個冬天都在下雪,也沒有出現(xiàn)這種狀況啊。

    后來在南國生活得久了才知道,原來雪和雪很不一樣:北國的雪含水量少,密度低,輕、柔、散。而南國的雪,含水量高,又濕又重。“我愛你,塞北的雪,飄飄灑灑漫山遍野。”歌唱的只能是北國的雪。

    正是因為,北國的雪飄飄灑灑,是那么可愛,踏雪,也成了一種別有情趣的活動。在新疆工作時,我特別喜歡在雪里漫步,輕柔的雪盡管下得又大又緊,但很難濕透衣衫。在清新的空氣中,穿一雙皮靴信步在雪地里,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你會覺得它如天籟般動聽。

    踏雪,最好的地方應(yīng)該在塔城和阿勒泰。這里的雪,沒有一丁點兒的污染,走渴了,隨處團上一把,盡管往嘴里送。這里的山多是緩坡,又有那么厚的雪墊子,如果你童心頓起,那就別猶豫了,翻滾著下山吧。滾到了山腳下,保證皮毛無傷,兩巴掌拍下去,身上還不沾一點雪屑。

    如果你看倦了雪原風(fēng)光,可以鉆到哈薩克人的氈房里,一邊喝著釅釅的奶茶,一邊聽阿肯彈唱。阿肯是哈薩克族民間歌手的稱謂。這些鄉(xiāng)土音樂家們,一般都能即興自編自彈自唱。

    冬日夜長,氈房里經(jīng)常舉行阿肯彈唱會。所謂阿肯彈唱會,實際上是哈薩克牧民用詩歌進行哲理辯論和才智較量的活動,也是傳播知識、交流思想的場所。當(dāng)阿肯唱出風(fēng)趣或智慧的歌詞時,旁聽的人會不斷地高聲喊叫助興,莽莽雪原上平添了許多生趣。

    我辦公室的墻上掛著一幅喀納斯圖瓦人村落的照片,誰見了都會贊嘆不絕:遠山近嶺白雪覆蓋;從山腰到山腳錯落有致地生長著白樺林,細密的枝條沖天直指,如同一支支毛筆倒豎著,以藍天作為背景書寫著什么;白樺叢中隱隱露出一座座小木屋,屋頂裊裊的炊煙宛如風(fēng)箏的細線,正牽出一個個關(guān)于冬天的童話。

    這幅照片,是我一個新疆文聯(lián)的朋友拍攝的。如果不細細辨認,一定會認為是一幅水墨畫。

    喀納斯因為風(fēng)景奇佳,疑非世間所有,被譽為“神的后花園”。而圖瓦人的村落,則被譽為“神的后花園中的自留地”,可見村落之美了。

    圖瓦人是我國一支古老的民族,以游牧、狩獵為生。他們的祖先到底是誰?學(xué)界一直有爭論,有學(xué)者認為,圖瓦人是成吉思汗西征時遺留的部分傷病員的后裔。但也有學(xué)者說,他們與俄羅斯的圖瓦共和國的圖瓦人屬同一個民族。

    圖瓦人保存著自己獨特的生活習(xí)慣,居所皆用原木筑砌而成,下方上尖,頗有異域風(fēng)情。家家門口均設(shè)有牲口圍欄,幾根木條隨意散搭著—人家原本就不是為了防賊。

    冬天的這里,只有一種色調(diào):白,而且是那種潔凈的白。山白、水白、樹白、屋白、云白、霧白、炊煙白……

    白,讓這里分外靜謐,一切似乎也都慢了下來—男男女女圍著火爐悠閑地喝著奶茶;牲畜臥在圍欄里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干草;雞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雪地里刨著什么;甚至連透過白樺樹的光束,也是那么慵懶。

    也許是受我墻上那幅畫的影響,前年冬日,一位搞攝影的朋友不顧一切從杭州去了喀納斯,一待就是大半個月,每天都要打電話喋喋不休地告訴我他的奇遇。在他的眼里,那里簡直是個童話世界:掛滿霧凇的白樺林,被積雪堆成蘑菇的小木屋,雪地上踱著方步的雪雞,林間探頭探腦的狐貍……他興奮地大叫:“來到這里,所有的煩惱,都忘得干干凈凈!”

    尤其讓他大呼過癮的是駕著雪橇在茫茫雪原上飛馳的感覺,他用一個字概括:爽!

    如果喜歡冰雪旅游,朋友,千萬別只把目光盯著東北。論雪質(zhì)及冰場,新疆一點也不遜色吶!雪地足球、田園滑雪、冰上釣魚、冰帆、冰上陀螺、雪地摩托……大凡與冰雪沾邊的運動,在這里大都開展得如火如荼。全疆大大小小的滑雪場就有近百處,其中天山國際滑雪場的一條天然滑雪道就長達六千米,在國內(nèi)首屈一指!

    到新疆,還有一種游法,不受時間限制,一年四季都可行。我姑且把它命名為“思古游”。

    新疆地理位置獨特—既是華夏民族聯(lián)系外界的通道,也是戍邊衛(wèi)國的屏障。歷史上,匈奴、大宛、烏孫、大月氏想東進牧馬,首先繞不開新疆。這塊被史書稱作西域的土地上,曾散布著36個古國。滄海桑田,斗轉(zhuǎn)星移,大漠的風(fēng)塵早把這些古國打磨成了一座座廢墟。有一位散文家說過:“廢墟是課本,讓我們把地理讀成歷史。”

    的確,米蘭、樓蘭、高昌、交河……都是歷史與地理的融合體。看到那一個個衰敗的烽燧,你不由得想起張騫出使西域的馬車,西域都護鄭吉的府邸,細君公主與烏孫昆莫聯(lián)姻的帳篷,滾滾紅塵中的駝隊和商旅……

    在廢墟中穿行,看殘垣斷壁,觀長河落日,聽罡風(fēng)悲鳴,各種人生況味會一股腦兒涌上心頭。那種美感,恐怕任何語言文字描述起來都顯得蒼白。

    廢墟的產(chǎn)生,與新疆的自然環(huán)境有關(guān)。新疆從南到北跨緯度約15度,地形高差大,氣候形態(tài)多—有暖、寒、溫帶之分。如此,便造成了新疆東西南北、山上山下自然景觀的強烈反差,成為中國最干、最熱、最冷、風(fēng)沙最大、溫差最大的地區(qū)之一。

    你知道中國最熱的地方在哪里嗎?不是“四大火爐”,而是在新疆的吐魯番—有記錄的地表絕對最高溫度竟達82.3攝氏度。

    你知道刮風(fēng)最厲害的地方在哪里嗎?每到夏、秋,沿海地區(qū)動輒被臺風(fēng)弄得緊張兮兮,6級以上就要發(fā)出藍色預(yù)警。可新疆吐魯番西北部的“三十里風(fēng)區(qū)”、哈密附近的“百里風(fēng)區(qū)”,全年八級以上大風(fēng)的天數(shù)超過一百天。

    我在新疆工作時,不得不經(jīng)常發(fā)回“大風(fēng)吹翻火車”的報道。有一篇發(fā)表在《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的消息—《老風(fēng)口的裝甲車退役了》,還獲得了報社的好稿獎。記得導(dǎo)語是這樣寫的:

    一場一場春風(fēng)將老風(fēng)口防護林由鵝黃拂成深綠,老風(fēng)口道班的工作人員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去冬今春,道班門口那輛用作搶險的裝甲運兵車竟一次也沒有派上用場。其實,近幾年來,隨著老風(fēng)口防護林蔓延,曾經(jīng)威風(fēng)八面的裝甲搶險車正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昨天,塔城地區(qū)老風(fēng)口工程指揮部辦公室副主任劉仕光終于鄭重宣布:“老風(fēng)口的裝甲車正式退役了。”

    用軍用裝甲車作為道路搶險車,這在我國絕無僅有。

    記得我還在《人民日報》發(fā)表過另一篇有關(guān)風(fēng)的通訊—《背著石頭上學(xué)的孩子們》,現(xiàn)摘錄幾段:

    亞心在烏魯木齊縣西南三十公里處,是烏魯木齊有名的風(fēng)口。這里幾乎每天都在刮風(fēng)。冬、春風(fēng)大時,乒乓球大的鵝卵石空中亂飛,茶杯口粗的大樹會被攔腰折斷,行駛的汽車動輒會被刮翻。前年春天的一場大風(fēng),在此區(qū)段行駛的汽車有64輛被刮翻。

    亞心小學(xué)正處在風(fēng)口的中心地帶。聽說學(xué)校的孩子們上學(xué)路上為了不被大風(fēng)吹倒,只好在書包里塞滿石頭。為了證實這一新聞,12月13日,記者起大早來到了薩爾達板鄉(xiāng)亞心中心小學(xué)。

    這是個無風(fēng)天!說是無風(fēng),羽絨服還是被吹得像烤熟了的面包,沙礫打得人睜不開眼,一張嘴一口沙。學(xué)校操場上,剛舉行完升旗儀式,鮮艷的紅旗在晨曦中獵獵作響。學(xué)校教務(wù)主任馬紅說:“嶄新的國旗剛掛上去角角就被吹爛了,系國旗的繩子也常常被風(fēng)刮斷。”

    課間,問起背石頭上學(xué)的事兒,小家伙們來了精神,爭先恐后講起來:“刮大風(fēng)的時候,上學(xué)路上我們四五個人手拉著手,每人書包里裝著兩三塊石頭。風(fēng)把我們的眼睛吹得睜不開了,連氣都喘不過來。有一次翻山梁的時候,一個同學(xué)被風(fēng)吹得滾了下去,滾得好遠好遠,我們嚇得哇哇大哭……”長著一對漂亮大眼睛的李雪艷說。“弟弟個子小,媽媽每次只給他裝了一塊石頭。大風(fēng)天都是我在前面頂著風(fēng)走,讓弟弟在后面拽著我的書包帶。前些天上學(xué)路上,一陣風(fēng)刮來,弟弟先倒在了地上,把我也拽倒了。我爬了半天才站起來,去拉弟弟時,兩個人又都摔在了地上。弟弟的鼻子也磕破了……”

    這篇通訊刊出后,引起了有關(guān)部門的重視,內(nèi)地一家汽車廠還為孩子們捐了一臺校車。

    今天我在西湖邊再讀這段文字時,不覺眼睛濕潤了:現(xiàn)在孩子們的情況怎么樣了?我很掛念。

    新疆極端的氣候條件,鍛造出了新疆粗糲、雄健的地表特征。

    不知你去沒去過庫車的神秘大峽谷?千萬年的風(fēng)蝕,硬生生把大地撕開一道數(shù)百米深的豁口。朝崖壁上看,沒有絲毫圓潤的感覺,那是真的撕,直上直下,劈地摩天,磅礴神奇。你再看克拉瑪依附近的魔鬼城,裸露的石層被狂風(fēng)雕琢得奇形怪狀:或猙獰怒目,或齜牙咧嘴,或危臺高聳,或森然搏人。一俟風(fēng)起,立馬飛沙走石,朔風(fēng)嘯叫,天昏地暗,怪影迷離。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可能是受這樣的自然環(huán)境的熏染吧,新疆盛產(chǎn)男子漢—是那種“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的男子漢。你想想,面對攬?zhí)祜L(fēng)沙你能怎么辦?只能咬緊牙關(guān)迎上去!

    沙海里奔波,嗓子都冒了煙,哪里還顧得上用浴液洗手、用紙巾揩拭,碰到一個西瓜攤,抄起一只“咚”地一拳砸開,雙手抱起就啃,任憑汁液流得滿嘴滿臉;見到一瓶啤酒,等不及找起子,往嘴里一塞,牙幫一使勁“嘎嘣”咬掉瓶蓋,仰天就灌……

    這種場景,在西湖邊檀香氤氳的茶樓里,在江南“輕攏慢捻抹復(fù)挑”的絲竹聲里,是難以想象的。

    的確,無論誰在戈壁沙漠里待久了,靈魂里一定會透著倔強,心也會硬朗起來。嚴寒酷暑算得了什么!漫天沙暴狂吼著襲來,抖一抖沙塵,只管朝前走去。駱駝刺劃傷了皮膚,看都懶得看一眼,胸中蕩起的是“五岳倒為輕”“嵯峨蔽榛莽”的沖天豪氣。這里的男人只曉得縱轡放馬、仰天長嘯,哪管它“白骨橫千霜”。

    的確,也只有在新疆,男子漢的威猛,才能演繹到極致!

    新疆的許多地名,一旦與歷史聯(lián)系起來,每一個畫面都會硬得硌牙,每一個撲面而來的人物,都是“仗劍八萬里,橫戈天地間”的硬角色,要么“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要么“俠骨傲群英,天地任我行”……

    不信請看下面這些故事:

    前不久,熱映的電影里有一句很熱血的臺詞:“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你可曉得,這句霸氣外露的豪言,其實是兩千多年前生活在新疆的一個鐵血男子漢說的。這個人叫陳湯。

    陳湯,原本是個寫得一手好文章的窮書生。由于沒有后臺,在長安郁郁不得志。后毛遂自薦出使外域,幾年后當(dāng)上了西域都護府副校尉。

    是西域這塊大地賜予了他輾轉(zhuǎn)騰挪的機會!

    漢宣帝時,匈奴內(nèi)部紛爭,南匈奴呼韓邪單于歸附漢朝,北匈奴郅支單于卻向漢朝叫板,不但殺了漢朝派去的使臣谷吉,還帶兵攻城略地,占了康居,脅迫闔蘇、大宛諸國每年向他進貢朝拜。

    一時間,郅支單于儼然成了西域的霸主。

    漢朝派遣三批使者到康居要谷吉的尸體,都被郅支單于拒絕了。他不但不給,還恣意羞辱漢使,揚言:“居困厄,愿歸計強漢,遣子入侍。”

    這不是公開叫板嗎!

    然而,此時的西漢,國力已不似武帝當(dāng)年。加之天災(zāi)人禍一場接著一場—先是隴西地震,又是潁川水災(zāi),再是西羌叛亂……朝廷焦頭爛額。更不利的一條是,康居離長安有一萬二千多里之遙。勞師襲遠,是用兵之大忌呀!

    無奈,繼位不久的漢元帝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朝廷可以選擇綏靖妥協(xié),有志青年陳湯卻不甘受此羞辱,他向頂頭上司西域都護甘延壽請纓:“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今郅支單于威名遠聞……數(shù)年之間,城郭諸國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戰(zhàn)伐,數(shù)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他提議奔襲康居,擊殺郅支單于,以保漢朝西陲安寧。

    甘延壽認為辦法不錯,但飽經(jīng)了職場風(fēng)霜的他建議還是奏請朝廷批準(zhǔn)再說。陳湯堅持己見:“國家與公卿議,大策非凡所見,事必不從。”意思是,長安那幫公卿士大夫只知道扯皮,等他們扯來扯去,戰(zhàn)機恐怕早就喪失了。

    見甘延壽仍不決斷,陳湯便決定獨自干了—趁甘延壽養(yǎng)病,假造了一道朝廷圣旨,命令各地兵卒迅速集結(jié)。

    陳湯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甘延壽聞訊,從病床上爬起來阻止。誰知,陳湯按劍上前,怒叱延壽:“大眾已集會,豎子欲沮眾邪?”

    敢罵上司是“豎子”,看來,此時的陳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漢書》記載,甘延壽“少以良家子善騎射為羽林,投石拔距絕于等倫,嘗超逾羽林亭樓,由是遷為郎。”他是軍中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尤其輕功更是了得,隨便一躍就能跳過羽林軍營里的亭樓。

    也就是說,若論拳腳功夫,幾個書生陳湯恐怕都不是甘延壽的對手。

    甘延壽也不愧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胸懷寬廣,大局觀念強。他不以陳湯為忤,不但同意出兵,且勇于承擔(dān)責(zé)任—和陳湯一道向朝廷上書詳細說明情況,并自請?zhí)幏帧?/p>

    公元前36年,甘延壽、陳湯帶領(lǐng)西漢屯兵和西域幾個國家臨時拼湊起來的四萬人馬,迎著浩浩朔風(fēng)毅然向康居進發(fā)。

    康居在哪里?在巴爾喀什湖和咸海之間,距漢西域都護治所烏壘城(今輪臺縣的策大雅)至少有五六千里之遙。來回要跋涉上萬里。

    這確實是一場石破天驚的偉大奔襲:身處異域,孤立無援,征途漫漫,敵兵環(huán)伺,陳湯所帶領(lǐng)的又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雜牌部隊,且語言不通,兵種不同。如何保證四萬人馬的后勤供應(yīng)?如何防止匈奴騎兵突襲?如何克服水土不服?如何協(xié)同作戰(zhàn)?

    這一系列問題,即使放在現(xiàn)代,都很難解決。可是,這支遠征軍憑著超人的意志和頑強的作風(fēng)把所有的困難一一化解。

    有關(guān)這次行軍、征戰(zhàn)的細節(jié),《漢書·傅常鄭甘陳段傳》里有詳細的記載。這篇六個人的合傳中,屬《陳湯傳》最長,文字也最精辟,把陳湯智勇雙全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如果哪個作家有興趣,把這個過程隨便改寫個劇本,定然會異常精彩。

    這場征戰(zhàn)的最后結(jié)果呢?單于被斬首。

    漢元帝建昭四年(公元前35年)正月,郅支單于的首級被送到了西漢都城長安。隨同首級一起送來的,還有甘延壽、陳湯的一道振奮人心的奏折,尤其是最后幾句振聾發(fā)聵,永垂青史:“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翻譯成白話文就是:凡與強大的漢朝作對的,即使再遠也一定要誅殺。

    甘延壽、陳湯的這次遠征,結(jié)束了西漢與匈奴的百年戰(zhàn)爭,西漢邊境足足平靜了半個世紀—漢武帝都沒能完成的偉業(yè),甘延壽和陳湯完成了!

    大家都知道“昭君出塞”這個典故吧?其實,“昭君出塞”就是這一仗打出來的結(jié)果。在此之前,已二十年不朝漢廷的呼韓邪單于,請求再次入朝覲見天子,并提出要當(dāng)強漢的女婿,以示親附。這才有了“昭君出塞”。

    對于甘延壽、陳湯的功績,與二人同時代的大文豪劉向的評價是:“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之勛莫大焉。”

    而后人南宋豪放派詩人劉克莊的評價更有詩意:

    短后衣裝腰寶刀,

    空言無實世滔滔。

    掉齊虜舌何其易,

    斬郅支頭豈不豪。

    異代武夫猶奪氣,

    當(dāng)時文吏苦吹毛。

    漢廷誰是持衡者,

    只罪邀功不賞勞。

    新疆如此遼闊,不可能只產(chǎn)生一個陳湯。

    這首民謠大家一定聽到過:“吐魯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哈密瓜的真正故鄉(xiāng),其實在鄯善。這個公案本文就不贅述了。

    我這里要說的是鄯善與另一位曠世英雄的交集。

    東漢永平年間,西域諸國被北匈奴所控制。剛剛才從謄抄房撂下筆的書生班超,奉命率一支三十六人的小分隊向西域進發(fā)。他首先到了鄯善國。

    鄯善王起初對班超等人禮敬備至。可忽然間,態(tài)度疏懈冷淡。班超猜出了原委:與北匈奴使者的到來有關(guān)—鄯善王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服從誰好。

    班超立即召集部下說:“我們現(xiàn)在身處危境,是生是死,唯有拼死一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意,乘夜斬殺匈奴使者,鄯善王就會嚇破肝膽,則大功告成矣!”

    這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典的來歷。

    三十六人要對壘匈奴數(shù)百人的使團隊伍,不獨需要過人的膽識,還需要超拔的智慧。是夜,狂風(fēng)怒吼,班超命幾名兵士順風(fēng)縱火,幾名擂鼓吶喊,其余的人則持刀槍弓弩埋伏在門兩邊。一時間三十六人前后鼓噪,聲勢喧天。匈奴人從睡夢中醒來,不知所措。或被擊殺,或葬身火海,無一逃遁。班超就親手擊殺三人。

    “班超小分隊”的非凡戰(zhàn)斗力,讓鄯善國舉國上下大為震恐。鄯善王馬上表示愿意歸附漢朝,并把自己的王子送到朝廷作為人質(zhì)。

    班超帶著他的小分隊繼續(xù)西進。不久,到了西域又一大國于闐國(今新疆和田)。

    在此之前,北匈奴已派使者來到于闐,暗中控制了這里的軍政大權(quán)。班超到達后,于闐王態(tài)度冷淡。

    當(dāng)時于闐巫風(fēng)興盛,為了給班超一點顏色,受匈奴操控的巫師對于闐王說:“漢使有一匹嘴黑毛黃的好馬,你們趕快把它弄來給我祭祀天神!否則,天神就要發(fā)怒了。”于闐王慌忙派人向班超討要那匹馬。班超不動聲色,提出要巫師自己來牽。巫師一進門,班超上前一刀便結(jié)果了他,并把首級剁下來送還于闐王。

    于闐王早就聽說過班超在鄯善國誅殺匈奴使者的作為,悚栗一陣后,終于弄明白了:自己惹到了當(dāng)世真正的牛人。他當(dāng)即下令殺死北匈奴使者,重新歸附漢朝。

    班超經(jīng)略西域凡三十一年,直到七十一歲才回到都城洛陽。回來一個月后,便撒手西歸。

    三十一年間,他先后平定了西域五十多個國家(部落),為西域回歸、促進民族融合,做出了無法估量的貢獻!

    班超還創(chuàng)造了另一個典故—“投筆從戎”。

    一介書生,有如許成就者,班超為第一人。他使天下讀書人頓增顏色!

    在新疆,能和陳湯、班超比肩的男子漢,還有很多。同在一個漢代,就又站出來一個耿恭。

    耿恭是個中下級軍官—戊己校尉,部屬不足千人。

    永平十八年(75年)五月,他率兵據(jù)守疏勒城。匈奴派重兵攻城,被他施巧計擊潰。六月,西域的焉耆和龜茲兩國攻打西域都護陳睦,陳睦全軍覆沒。而此時,漢明帝去世,朝廷大喪,無法派兵救援。疏勒城被數(shù)萬匈奴、車師聯(lián)軍團團包圍。

    數(shù)萬人圍困幾百人。這完全是一場不對等的戰(zhàn)斗!

    盡管陷入了絕境,耿恭的團隊依然保持著強悍的戰(zhàn)斗力,上下同心,同仇敵愾。匈奴兵截斷了城里的水源補給,吏士“笮馬糞汁而飲之”。城里糧食耗盡,“乃煮鎧弩,食其筋革”。就是說,只能用水煮鎧甲弓弩,吃上面的獸筋皮革。

    漫長的圍城戰(zhàn)仍在繼續(xù)。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過去了,城里最后只剩下了幾十個人。但匈奴、車師聯(lián)軍不能往前推進半步。

    漢軍驚人的戰(zhàn)斗意志,一定深深震撼了敵人。匈奴單于派使者來勸降耿恭,說:“只要你投降,就封你做白屋王,并把單于的女子嫁你為妻。”耿恭不為所動,殺了使者,在城頭用火炙烤其尸體。

    喪心病狂的單于施盡了各種手段,疏勒城始終巋然不動。

    圍繞著救不救這支孤軍,《后漢書》記載了朝廷的一次公卿會議。反對派認為,就為了這么一點人,出大兵千里迢迢救助,不合算。但司徒鮑昱的話至今聽來仍蕩氣回腸:

    今使人于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nèi)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quán)時,后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復(fù)犯塞為寇,陛下將何以使將?

    鮑昱這段話的中心思想就是:不救,以后誰還為國打仗?

    看來剛剛登基的漢章帝還算是個明白人,即刻發(fā)兵七千前往救援。

    建初元年正月(公元76年),援軍終于到了。他們到了城里才發(fā)現(xiàn):守軍只剩下了二十六人。全都餓得皮包骨頭,有的人連跨出一步都很艱難。

    外無援兵,內(nèi)無糧草,耿恭他們整整抵擋了強虜兩百多天,這確實是世界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也把男人的血性、不屈、堅韌張揚到了極致!

    援兵帶著二十六名壯士且戰(zhàn)且走,三月,終于踏進了玉門關(guān)。二十六名壯士,有十三人在轉(zhuǎn)戰(zhàn)途中犧牲。

    有關(guān)這十三人入關(guān)的情景,史書是這樣描繪的:“衣屨穿決,形容枯槁。”

    中郎將鄭眾親自為耿恭及其部下安排洗浴,更換衣帽。并上書朝廷說:

    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dāng)匈奴之沖,對數(shù)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于萬死無一生之望。……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jié)義,古今未有。

    “不為大漢恥!”聽聽,這是多么令人血脈僨張的文字!我想,鄭眾在寫這篇奏折時,一定是邊寫邊流淚。

    《后漢書》作者范曄這樣評價耿恭:

    余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后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于生,以至是乎!

    他把耿恭與蘇武并列。

    有學(xué)者認為:漢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偉大的朝代。在漢代,中國人有了強烈的國家意識,同時也有了強烈的國家認同感與國家責(zé)任感。

    確實,陳湯、班超、耿恭等人的行為,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為了國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dāng)然,圍繞救不救援這支孤軍的爭論,也把“家國命運”這一主題作了深層次的演繹,值得我們永遠深思……

    我在新疆工作多年,曾多次去奇臺采訪,遺憾的是,竟錯過了疏勒城。

    有機會,真應(yīng)該去看看。據(jù)說,地面建筑早已經(jīng)蕩然無存。但那又如何?英雄的鮮血一定滲進了土壤、滲進了巖縫、滲進了泉水,這里的空中,一定勁風(fēng)獵獵,永遠回蕩著“不為大漢恥”的強音!這里的每一棵芨芨草、駱駝刺、紅柳,都會是那樣不同,因為它們的祖先,曾目睹了昔日那些傲然不屈的身影。

    瞧,我這才剛剛說了一個漢代。你想進一步了解新疆嗎?

    走,到新疆去!

    【勞罕,本名王慧敏。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高級記者,被國務(wù)院授予“全國先進工作者”稱號,享受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作品《心無百姓莫為官》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特別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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