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人生如曠野,自由和答案都在風里
近日,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作家阿來散文新作《去有風的曠野》,這部漫步遠山的誠意之作里,阿來寫下十個把心交給曠野的故事。
讓生活慢下來的秘密,就在有風的曠野
生活滾滾向前,對于常年奔波在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中的人們來說,想開辟一方讓時間慢下來的天地,似乎成了奢侈。作為一個從大地上走來的作家,阿來始終拒絕讓快節(jié)奏的生活將自己的人生變成段子,在他看來,人生是一個漫長、緩慢的進程,沒有那么短。于是他選擇把心交給曠野,以一個他者的身份,去探險種種奇遇,每每深入一片土地,心中的速度便自然降下來。“一個小時走5公里和一個小時飛720公里,看到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大自然有時候能給人提供一種慰藉,所以我總是要抽時間從河谷地帶的人間社會出去,經過人間,最后到沒有人間的自然中去,那是自然界的生生不息,它的美麗會給你安慰。”
《去有風的曠野》收錄的是阿來的十個行走往事,十個把心交給曠野的故事。多年來,阿來始終將行走和寫作視作自己的宿命,他攀行在曠野之間,任群山的波濤把他身體充滿,抬頭仰望蒼穹星際,俯身凝視花草生靈。作家馬伯庸曾說,“阿來對于自然的理解、對于自然的親近,一定并不僅僅只是局限在思考上,他一定會身體力行。”
從四川到云南、貴州、甘肅……作為中國最早的行走文學踐行者之一,他在行走中發(fā)現了曠野詩意、詩性、詩心與詩情,為世俗庸常提供了一方尋求解脫的天地,也“為過往的歷史存真,為消逝的生活留影”。
給文字一層植物的質感
在《去有風的曠野》中,作家阿來呈現了他作為一位植物學的癡迷者和博學者的一面,他的文章無一不聚焦花草樹木,棘豆、風花菊、香青、蠅子草……他爬上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對每一株我們看似無名的花草如數家珍。每一次漫游,都是一次高原花草的追蹤,在他的手機和電腦硬盤里,儲存了數萬張植物圖片,因而被讀者們親切地稱為“作家中的植物學家”。
談及他對自然的珍視和熱愛,他說主要源于自己長期在四川、西藏、青海、甘肅、云南等地的田野調查和走訪考察。正因為看到和感受到了人類活動對自然生態(tài)系統的影響,所以希望中國的生態(tài)文學作為一個問題、一種文學樣式,承擔它自己的責任使命,表現和揭示社會面臨的生態(tài)問題,探尋生態(tài)危機的根源,從而以作品表達作家的倫理觀照、審美追求和社會擔當,引導和助力社會重塑心靈生態(tài)、建設生態(tài)文明。
“我們在大地上行走,首先需要下功夫了解它的地理史、文化史,知道這些生命體的名字,才能書寫這片大地、獲得個人和社會的生命體驗。”他說:“我是一個愛植物的人。愛植物,自然就會更愛它們開放的花朵。”在阿來筆下,風景不再是人物活動的“背景板”,鮮紅的杜鵑、紫色的馬先蒿、藍黃相間的鳶尾,生機處處;云杉、白樺、杉樹、松柏,蓊郁如海。他的文字總有一股自然的野氣,穿行于群山之中,頭頂藍天,看冰川消融、古樹繁花。
莫言曾評價阿來“如果世界文學是一個百花園的話,那阿來的創(chuàng)作是這個百花園當中具有特色的引人注目的一朵。”著名評論家李敬澤也稱贊:“阿來是一個博物學家,他對自然充滿了熱愛和敬佩,有一種凝視和珍惜。”
心有曠野,處處青山
好的旅行寫作,不僅能夠呈現那些遙遠而新鮮的風景,讓讀者通過文字的介質感受曠野之息,也能經由作家筆下獨特的山脈水文,將生命看作一次山重水復的旅程。
相比行走,阿來認為更重要的是感受和思考,他的文字處處透露著人生哲學與豁達。“我孤身而行,覺得越走越有勁,每天幾十里。都沒準備,就身上那點零花錢。走到哪里,找個老鄉(xiāng)家吃住。一路覺得很過癮,好多問題好像能夠得到解答。從低地往高處走,都是大山大河。”“人看到的不止是美麗的大自然,也能看到自己深藏不露的內心世界”
在米倉山巔,他毫不失望于時值紅葉節(jié)而未見紅葉,反而慶幸賞到了盛放的杜鵑,“大可不必因為未見紅葉,而失望,而抱怨,不必非見一種規(guī)定性的秋天。既有夏天如此絢麗的杜鵑花海,為何一直只說那些紅葉?”
在金川河谷賞梨花,他看到了因一場戰(zhàn)事造就的梨花的前世今生,“所以,我看到了不同植物所植根的不同地理與文化。所以,我看到了一年之中,不同海拔高度上,薔薇科植物開出了兩個春天。”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阿來的觀點正與陶淵明的詩意相合。我們生活在這世間,難免被牢籠所束縛,“曠野”似乎早已成為一服治愈精神內耗的良藥,一批批徒步者,帶著一頂頂露營帳篷,逃離城市,奔向山頭。但讀過阿來的文字,才發(fā)現并非真正的出走才叫“抵達曠野”,只要心中自有曠野,無論身處何地,自然處處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