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真實的西藏還給歷史——對話電影《西藏天空》導演傅東育

　　“這個獎頒給我，也是頒給一種創(chuàng)作電影的態(tài)度。”導演傅東育說。我們談話3個小時前，電影《西藏天空》在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電影頻道傳媒大獎一舉摘得6個獎項。

　　這是怎樣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一組數(shù)字或可證明：《西藏天空》從籌備到完成歷時5年，投資4000萬，劇本修改17稿，劇組人數(shù)最多時超過400人，進藏出藏長 達9個月，拍攝地最高海拔5600米。重溫那段經(jīng)歷，傅東育深有感觸：“什么樣的電影能給人生留下記憶，創(chuàng)作者的付出能否有所流傳，《西藏天空》給了我答 案。遇見它，是我的幸運。”

　　《西藏天空》是一部波瀾壯闊的藏地史詩。它講述了一個橫跨半個多世紀的故事，以兩位藏族青年從主仆到仇人再 到朋友的恩怨情仇，折射西藏走出落后農(nóng)奴制度后的社會歷史變遷，以藝術的方式直面并回應了世界對西藏的關注。最特別的，這還是一部原汁原味的藏族電影，由 藏族作家阿來編劇，藏族演員拉旺羅布、阿旺仁青、索朗卓嘎?lián)�任主演，全藏語對白。

　　對于傅東育來說，創(chuàng)作《西藏天空》也是一個價值觀、藝 術觀不斷更新和升華的過程。作為國家重點項目，《西藏天空》在創(chuàng)作之初已將“翻身農(nóng)奴得解放”確定為主題。問題是，51年前，電影《農(nóng)奴》已經(jīng)用階級分析 和階級對立的視角來解讀，今天又如何釋讀“解放”二字的時代深意？

　　意義生發(fā)于創(chuàng)作者的腳下。9個月時間，創(chuàng)作者的足跡遍及阿里、納木錯、林芝和拉薩。他們發(fā)現(xiàn)，哪怕是在雪山腳下，哪怕是一個只有6戶人家的村莊，網(wǎng)絡依然暢通，電話依然暢通，現(xiàn)代文明完全沒有因為地理的原因被阻隔。“這難道不是進步嗎？”傅東育找到了堅定有力的現(xiàn)實。

　　意義最終升華為創(chuàng)作者的藝術觀。在與作家阿來的不斷接觸中，在漫長的拍攝過程中，傅東育的耳邊一直回響這樣的聲音：“西藏的和平解放，真的不僅僅是一句 ‘翻身農(nóng)奴得解放’那樣簡單。解放的本質(zhì)，是人的自覺，是尊重與平等。”這是同為藏族人的阿來翻閱歷史、田野調(diào)查后的切身理解。這同時深刻影響了傅東育： “對于農(nóng)奴而言，站起來就是重生。但這個過程不得不付出代價。我想探討的正是文明變遷的過程中，人們付出的情感的代價。”

　　新事物的到 來，喚醒了一個古老的世界——這是60年前開始書寫的新的歷史篇章。《西藏天空》守住了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界限，更可貴的，還在于打破了不同民族與文化 之間的隔膜。在這部電影中你會看到，創(chuàng)作者拋卻了文明優(yōu)越感，他們將鏡頭放平，穿越風光與宗教，直抵生活在這樣風光宗教下的人們，以及人的命運與情感。這 同樣打動了加拿大蒙特利爾電影節(jié)主席洛賽克。“《西藏天空》拍出了西藏的精神世界”，是洛賽克的評價。

　　坦白講，《西藏天空》不是一部討 好市場的電影。“如何傳達中國的價值觀，仍然是現(xiàn)在電影創(chuàng)作的短板”。因此，對于傅東育來說，這是一種愿望，一個夢想，也是一種擔當，因此他格外感激對 《西藏天空》給予全力支持的電影主管部門和出品方上影集團。當然，這期間也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但上影集團總裁任仲倫鼓勵他說：“我們的夢想是做若干部電 影，在10年、20年乃至50年之后依然會有觀眾。”

　　也許正如那首在電影中被吟誦的倉央嘉措的詩歌一樣，“在這短暫的一生，多蒙你如此 待承，不知來生少年時，能否再次相逢”。也許正如傅東育反復說的那樣，“只要我們懷著一顆赤誠的、真善美的心去訴說這個世界，不論苦難還是幸福，都會有一 些正能量在傳遞”。電影《西藏天空》所講述的，正是這樣一段真實的歷史、有溫度的故事，一個真實、真誠的西藏。